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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JBR80CB9 - 衰老与脑细胞
与大卫▪博姆的第九次对谈
1980年6月1日,英国布洛克伍德公园



0:23 克里希那穆提:先生,我想和你好好探讨一番, 或许也可以和那拉扬一起, 探讨一下人类的大脑发生着什么。 我会先来稍作阐述。
0:42 我们拥有一种高度教化的文明, 然而同时也有野蛮行为 和严重的自私自利,尽管披着各式各样灵性的外衣, 圣灵,圣魂,诸如此类, 但是在内心深处, 依然有着强烈的、可怕的自私自利。 而人类的大脑经过数千年的进化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: 分裂性、破坏性严重,诸如此类,这些我们都知道。 所以,我想知道人类的大脑 ——不是某个特定的大脑而是人类的大脑—— 是否正在退化。 它有没有能力焕发活力、新生, 还是只能缓慢地、逐渐地衰退? 还有,它有没有可能在人的一生中 脱离那一切,为自身带来一场彻底的新生, 一场崭新的、原初的、一尘不染的新生? 我一直好奇这一点, 我也认为我们需要来探讨一下这点。
3:04 我认为人类的大脑并不是一个个别的大脑, 它不属于我或者别的任何人, 它是人类的大脑,经过了一千万年、 500万年或者300万年的进化。 而在这场进化中它积攒了 海量的经验、知识和各种残忍、 粗鄙的特性以及自私的暴虐行径。 它有没有可能 蜕去、丢掉这一切然后变成另一种东西。 因为显然它运转于各种模式当中, 无论是宗教模式、科学模式 还是商业模式、家庭模式,它始终 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圈子里运行、运转。 而那些圈子之间也在相互冲撞。 而且这种状况似乎看不到尽头!
4:50 那么,什么能打破形成模式的这种机制, 不是落入另一些新模式当中, 而是打破模式的整个体系, 无论那些模式令人愉快还是不快? 毕竟,大脑经受了如此之多的打击、 如此之多的挑战、如此之多的压力, 如果大脑本身没有能力更新自己、 让自己恢复活力,那就没什么希望了。
5:58 博姆:困难之一就在于 如果你从大脑自身的结构来考虑, 我们是无法从生理上进入那个结构内部的。
6:11 克:从生理上你做不到。我知道,这点我们已经讨论过了。 那它该怎么办呢? 大脑专家可以查看它, 取一个人已经死亡的大脑来研究, 但那解决不了问题。对吗?

博姆:对。
6:34 克:那一个人该怎么办, 既然知道无法从外在来改变大脑? 科学家、脑科专家、神经专家、神经病学家 解释了这样东西,可问题还在,他们的解释、 他们的研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。对吗?
7:02 博姆:没有能够解决的证据。
7:05 克:好的。我会用更好理解的方式来阐述。
7:11 博姆:有些人可能认为能解决。
7:14 有些研究生物反馈的人 认为他们能影响大脑, 通过仪器接驳颅内的电位, 然后观察结果如何。 而你确实可以改变你的心跳和你的血压,等等。 所以,他们带来了一些希望:还是可以做些事情的。
7:35 克:但他们并没有成功。
7:36 博姆:他们并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。
7:39 克:可是我们等不及那些科学家 和生物反馈研究者——抱歉这么说—— 来解决这个问题了。那我们该怎么办?
7:54 博姆:问题在于大脑能否意识到它自身的结构。
7:59 克:是的,这是第一个问题。 大脑能否觉知它自身的活动? 另一个问题则是,大脑能否 不仅觉知它自身的活动, 而且,大脑本身有没有足够的能量 打破所有的模式然后从中脱离出来?
8:40 博姆:你得问一问大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。 大脑有多大程度上的突破各种模式的自由呢?
8:49 克:你的意思是?
8:52 博姆:如果大脑困在模式中,它就不会是自由的。
8:57 克:显然是这样,显然!

博姆:据我们所见是这样的。 但是,它可能就没有突破的自由了。 它也许没有那个能量。
9:06 克:这就是我刚才说的,没有足够的能量,没有足够的力量。
9:12 博姆:它也许无力采取脱离出来 所需要的行动,无论那是什么样的行动。
9:17 克:所以,它变成了自己的囚徒。然后呢?
9:24 博姆:然后就完了。

克:这就完了吗?
9:27 博姆:如果真是这样,那就是完了。如果大脑无法突破, 也许人们就会选择另一条路来解决这个问题。
9:38 那拉扬:当我们谈到大脑, 一个意思是说大脑是与各个感官 和神经系统相连的,生理反馈就发生在那里。 有没有另外一种工具是和大脑相连的 同时对大脑具有不同的作用?
9:58 克:你那么说是什么意思?另一个因素吗?
10:02 那拉扬:人体系统本身具有的另一个因素。 因为显然通过各个感官 大脑确实得到了滋养——视觉,各个因素—— 但仍然是不够的。 有没有另外一种内在的因素可以给大脑带来能量?
10:31 克:我认为存在一种……我想讨论一下这个问题。 大脑一直是被占据的: 各种焦虑、问题、执着、依恋,等等, 所以它一直处于一种占据状态。 也许这就是那个核心因素。 而如果它不被占据,它会变得懒散吗? 这是一个因素。如果它不被占据, 它能否保持所需的能量 来打破各种模式? 我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。
11:24 博姆:那么,第一点就是如果它不被占据, 有人可能就会认为它会掉以轻心。
11:33 克:不,那样的话它就变懒惰了。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。
11:37 博姆:如果你是说不被占据可依然很活跃 那我们就得探讨一下那种活动的本质是什么了。
11:44 克:那正是我想探究的。我的意思是, 如果这个大脑如此严重地被冲突、 挣扎、依恋、恐惧、快感等等所占据, 这种占据就给了大脑自身以能量。 如果它不被占据,它会变得懒惰、麻木 进而在一定程度上丧失自身的弹性吗? 或者,如果它没有变懒惰, 那种未被占据的状态 会带给大脑突破所需的能量吗?
12:45 博姆:是什么让你说这种情况会发生的? 我们来说说大脑的情况。 我们之前探讨过,当大脑 因智力活动和思想而忙碌时, 它就不会衰败和萎缩。
13:04 克:只要它在思考着、运动着、活着。
13:07 博姆:以理性的方式思考,它就会保持强健。
13:12 克:那也是我想说明的。 只要它在理性地运转、活动、思考
13:20 博姆:它会保持强健。 如果它开始进行不理性的活动,那么它就会损坏。 同样,如果它陷在例行公事里,它也会开始衰亡。
13:29 克:就是这样。如果大脑陷在例行公事里, 无论是冥想的惯例,还是牧师的惯例
13:40 博姆:或者农民的日常生活。
13:42 克:……农民以及其他人,就必然会逐渐变得迟钝。
13:50 博姆:不仅如此,它生理上似乎也在萎缩。 也许有些细胞会死掉。
13:57 克:那就是我们之前探讨过的。生理上会萎缩。 而与之相反的情况则是这种永远 被事务占据的情况,作为一名律师、医生、科学家, 不停地思考、思考、思考,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,认为那样能防止萎缩。
14:24 博姆:确实如此。至少经验似乎证明了确实如此, 他们的观测结果确实如此。
14:31 克:也确实如此。就是这样。 抱歉用到了“农民”这个词,我们并不是
14:38 博姆:例行公事的办公室职员也一样,做例行工作的任何人都一样。 他的大脑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萎缩。 这是他们研究发现的,就跟身体的情况一样, 肌肉如果得不到使用就会开始失去它们的
14:55 克:……所以要进行大量的锻炼!
15:00 博姆:他们说要锻炼身体,同时也要锻炼大脑。
15:10 克:如果它陷入了任何模式、任何例行公事, 也包括任何指令,就必然会萎缩。
15:23 博姆:为什么会这样并不清楚。我们能探究一下是什么让它萎缩的吗?
15:27 克:啊,这很简单。因为那是重复。
15:32 博姆:重复是机械的,并没有真正 用到大脑的全部能力。
15:38 克:我注意到花了无数个年头用来 冥想的那些人是世上最迟钝的人了! 同样,那些律师和教授, 你能看到他们,这种情况有太多的例证了。
16:00 那拉扬:那篇文章似乎只说了一件事: 理性思考能够延缓衰老。 但是理性思考本身在某些时候也会变成模式。
16:11 博姆:哦,也许会的。他们并没有讲到那个层面, 但是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进行的理性思考 有可能也会变成模式的一部分。 但是,如果你说还有别的方式 假设我们先来澄清身体方面的问题。 如果有个人进行了大量的身体锻炼, 身体保持强健,但那可能也会变得机械 因此也会产生不良影响。
16:46 克:你瞧,瑜伽
16:51 那拉扬:这正是我刚才打算说的。那各种宗教方法呢? ——如果我可以使用“宗教”一词的话—— 传统的宗教方法,瑜伽,密宗,昆达里尼,等等。
17:06 克:噢,它们必定会造成萎缩。 因为你可以看到如今发生的事。 以瑜伽为例,它过去 并没有如此粗俗化,如果我可以用这个词的话。 过去它只被非常严格地传授给极少数人, 那些人并不关心昆达里尼之类的东西, 他们只关心过一种道德的、所谓的精神生活, 通过普通的练习, 而不是这种奇形怪状的体操。 你瞧我想说明这个问题的根本。
18:02 博姆:我认为有件事跟这个问题有关。 在我看来,人类在建成 有组织的社会之前,他的生活是接近大自然的, 因而不可能生活在惯例中, 但那种生活不安全,完全没保障。
18:17 克:所以,我们是不是说——这就是我想说明的—— 我们是不是说大脑变得格外……不, 它没有困在模式中,因为 如果大脑自身 活在一种不确定状态中,同时又没有变得神经质。
18:43 博姆:这一点得说得更清楚些——没有变得神经质—— 因为不确定性会变成一种神经质。 我宁愿说成大脑活着但不抱有确定性, 不想得到确定性,也不想得到某些知识。
19:04 克:那么我们是不是说 知识也会让大脑萎缩?
19:14 博姆:当它是重复的并且变得机械的时候,是的。
19:18 克:但是知识本身呢?

博姆:这里我们得小心了。 我认为知识有一种 变得机械也就是变得固化的倾向。 但是我们可以一直在学习。
19:37 克:但那是从一个中心学习, 那种学习是一个积累过程。
19:45 博姆:带着固定的东西来学习。 你把某些东西当作固定的接受下来,然后从那里开始学习。 但是,如果我们要学习却不抓住 任何永远固定的东西
19:57 克:也就是,学习却不添加。你能这么做吗?
20:03 博姆:我认为到了一定程度我们必须得丢弃, 我们必须抛下我们的知识。 知识到某个程度可能是有效的, 然后就不再有效,而是变成了障碍。 你可以说我们的文明 正在崩塌,就是因为有过多的知识。
20:22 我们没有抛开那些变成了障碍的东西。
20:26 那拉扬:很多种形式的知识都是累加的。 除非你知道之前的事情,否则你没法做下面的事情。 你会说这种知识是重复性的吗?
20:36 博姆:不会。我想只要你还在学习就好。 但是如果你抓住某些固定的原则不放 并且说它不能改变,如果你抓住那个固定的中心、 你自己或者任何固定的东西不放, 那种知识就变成机械的了。 但是,如果你说你得继续学习
20:57 克:学习什么?

博姆:你在做的任何事。
20:59 例如,假设你得谋生。 人们必须组织起社会,然后做各种各样的事情, 他们就需要知识。
21:09 克:那是知识。但是在那里你可以添加越来越多的知识。
21:11 博姆:没错,可是你可能也会丢掉一些。 如果你不再需要它的话。有些知识变成了障碍。 所以,它是一直在变动的,对吗?
21:20 克:但是除此之外,还有认识本身。
21:28 博姆:你是说没有这些内容的认识吗?
21:33 克:是的,正在认知的心。
21:35 博姆:只是为了自身的缘故而想要认知的心?
21:47 克:如果可以,我想质疑 这整个拥有知识的想法。
21:56 博姆:好的,但这点还是不太清楚, 因为你也接受我们需要知识。
22:00 克:当然,在一定层面上。
22:01 博姆:那你质疑的是哪种知识呢?
22:08 克:我质疑的是会留下知识、 留下痕迹的经验。
22:17 博姆:开车的经验——我们只是想澄清 留下了心理印记,你是这意思吗?
22:26 克:心理上,当然。
22:27 博姆:而不是关于技术和物质的知识。 当你说使用知识的时候,似乎就包含了全部的知识。
22:37 克:我们说了知识在某个层面上是必要的, 在那里你可以增增减减, 然后在那里继续改变、前进。 但我质疑的是心理上的知识 本身是不是一个让大脑萎缩的因素。
22:59 博姆:你说的“心理上的知识”是什么意思呢? 关于心灵的知识,关于我自己的知识?
23:05 克:是的,关于我自己的知识, 活在那种知识里,并且积累那种知识。
23:14 博姆:是的。所以,如果你继续积累关于 你自己或者关系的知识
23:21 克:对,关于关系。所以,就是这样的,先生。 你会不会说这样的知识 会在一定程度上让大脑变得不活跃、 让大脑萎缩?会让大脑变得有些不活跃、 让大脑萎缩?
23:43 博姆:会把大脑纳入窠臼。但是,我们应该明白为什么, 会造成这么多麻烦的这种知识,究竟是怎么回事?
23:54 克:这种知识里面有什么会造成这么多的麻烦。 在关系中,那种知识确实制造了麻烦。
24:04 博姆:它变成了障碍,因为它固化了。
24:09 克:如果我对他抱有意象,而我又跟他有关系, 那种知识显然会妨碍我们的 那就会形成一个模式。
24:22 博姆:关于我自己和关于他的认识 以及我们的关系怎样,就形成了一个模式。
24:28 克:于是那就变成了一种套路, 从而失去了它的
24:34 博姆:我刚才想到了那个领域中的套路 比日常工作领域中的套路要更加危险。 如果日常工作中的套路会让大脑萎缩, 那么在那个领域中它的影响可能会更坏, 因为它具有更大的作用。
24:51 克:那么,大脑,在心理问题上, 能否彻底摆脱知识,摆脱这种类型的知识? 比如说:我是个商人, 我坐上汽车、巴士或者出租车,或者地铁, 我在想接下来我要做什么, 我要见谁,进行商务谈话, 我的心一直生活在那个领域里。 我回到家,那里有妻子和孩子们, 还有性行为,等等,那些也变成了 我借以行动的心理知识。 所以,既有我生意上和联系人的知识, 也有另一种知识 是和我妻子、我自己和我的反应有关的: 于是这两者就产生了矛盾。 或者我完全没意识到这两者然后只是照常生活下去。 如果我意识到了这两者,这就变成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因素。
26:16 博姆:人们也会发现那是例行公事, 然后他们对此感到厌倦,于是就开始
26:21 克:……离婚,然后整场闹剧就开始了。
26:25 博姆:他们也许希望通过被别的东西占据 他们就能摆脱自己的
26:30 克:上教堂,等等。任何逃避都是一种占据。 所以我在问,这种心理知识 是不是大脑萎缩的一个因素。抱歉!
26:50 博姆:它可能是一个因素。显然是的。 如果你的专业知识可以成为一个因素的话, 那这种知识还要更强大。

克:当然,强大多了。
27:02 那拉扬:你在区分心理知识和 ——比如说,科学知识或者事实类的知识。
27:12 克:当然,这就是我们刚才说的。
27:17 那拉扬:但我对这篇文章有点儿质疑, 也质疑这个事实:科学知识 和其他类型的事实类知识能够帮助扩展 或者让大脑变大。 这种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。
27:34 克:你的意思是?

那拉扬:尽管它能延缓衰老。
27:37 克:什么?

那拉扬:哦,我是说运用理性思考。
27:43 克:不,就像博姆博士之前详细解释的那样, 如果理性思考变成了例行公事: 我用逻辑来思考,所以我学到了这个窍门 然后不断地重复使用。
27:58 那拉扬:这恰恰就是大部分理性思维的形式。
28:03 博姆:我认为他们依赖于需要不断面临 各种不期而遇的问题。 他们说,律师……他们的大脑寿命更长,因为 他们不断面临不同的问题, 因此他们无法完全把思考变成例行公事。 可能最终他们也会那样,但那得花上一阵子。
28:27 克:等一下。他们也许会有不同的客户 带着不同的问题,但他们也是根据知识行动的!
28:42 博姆:他们会说,不完全是这样, 他们必须发现新的事实,等等。
28:48 克:当然不完全是,但基础依然是知识: 判例和书本知识, 以及处理各种客户的各种经验。
28:59 博姆:那你就得说大脑有另一种 更加微妙的退化发生了, 而不只是萎缩。
29:08 克:没错。这就是我想说明的。
29:18 博姆:当一个婴儿出生时,脑细胞的交叉连结非常少, 然后它们的数量逐渐增加, 然后当一个人步入老年,它们的数量又开始回落。 所以,那些交叉连结的品质可能有误。 还有另一个例子,可能由于太过细微 所以很难从观测中证明,但是比如说, 如果你过于频繁地重复它们,它们就会变得过于固定。
29:50 那拉扬:大脑所有的功能都局限于理性思考的形式吗, 还是说有另一些功能具备不同的品质?
30:04 博姆:例如说,众所周知大脑有很大一部分 处理的是身体等方面的活动, 还有肌肉和各种器官, 而这一部分并不会随着年龄萎缩, 但处理理性思维的那部分, 如果不被使用的话,确实会萎缩。 也许还有其他的一些功能目前还完全不为人所知, 实际上关于大脑目前人们所知甚少。
30:29 那拉扬:我们还没触及的部分。 那类东西有可能吗?
30:33 克:那拉扬,我想解释的是 我们只使用了大脑的一部分, 或者非常偏颇的局部,而那种局部的活动 就是占据,无论理性还是不理性, 或者是不是符合逻辑,都依然只使用了一部分。 而只要大脑被占据, 它就必然处在那个有限的范围内。你们会这么认为吗?
31:17 博姆:那当它不被占据,又会怎样呢?
31:21 克:哦,我们很快就会谈到。
31:24 博姆:但是我们可以说它也许倾向于把 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被那些有限的功能所占据上, 那些功能是机械的,因而会造成 大脑组织某种不易察觉的退化, 因为任何那类事情都会影响大脑组织。
31:46 克:我们是不是说衰老是 机械的生活方式、机械的知识的产物, 所以大脑没有自由,没有空间,没有
32:13 博姆:确实隐含了这个意思。 这一点不一定能被所有 研究大脑的人接受。他们证明了 脑细胞在30或者40岁左右开始死亡, 并且以非常稳定的速度……

克:当心了,你们这些听众!
32:29 博姆:这可能是一个因素。 我认为他们的观测还不够准确, 不足以测试大脑的使用方式产生的影响。 他们只是粗略地从统计学上加以测算。 所以,你想提出 脑细胞的这种死亡或者退化 来自于大脑错误的使用方式。
32:53 克:这就是我想说明的。
32:55 博姆:科学上有些证据是支持这一点的。

克:感谢上帝!
33:02 博姆:尽管脑科专家们对此知道的并不多。
33:09 克:科学家,脑科专家, 恕我使用些简化的说法,他们向外探索, 研究外在的事物,却不把他们自己当作 小白鼠来仔细研究。
33:37 博姆:多数是这样的。除了那些研究生物反馈的人, 他们试图用一种非常间接的方式来研究他们自身。
33:45 克:我觉得我们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些东西了!
33:49 博姆:没错,那些都太慢了,而且也不够深入。
33:52 克:所以,让我们回到重点上来。 我认识到任何重复的行为, 任何指令之下的行动——狭义上的—— 任何方法、任何套路,无论是否符合逻辑, 确实会影响大脑。我们已经非常清楚地了解了这一点。 而知识在一定层面上是必要的, 同时关于自己的心理知识, 自己的经验,所有那些东西,也变成了套路。 我对自己抱有的形象显然是个套路, 从而促成了大脑的萎缩。 我非常清楚地懂得了这些。 还有占据,任何类型的占据。 当然,那些我们已经说过了。 任何类型的占据,除了技术上的……身体上的占据之外, 被自己所占据, 显然确实会造成大脑的萎缩。 那么,这个过程如何才能停止? 当它真的停止了,是不是会有一种新生?
35:40 博姆:我还是认为有些大脑科学家 会怀疑脑细胞能否新生, 但我不知道对于无论哪一方是否存在任何证据。
35:50 克:我认为它们是可以新生的。那正是我想和你们讨论的。
35:55 博姆:那我们就必须来讨论一下。
36:02 那拉扬:我想提出这个问题,因为在欧亥和你的一次讨论中 你说到 心灵与大脑是不同的,心灵是区别于大脑的。
36:17 克:不一定。我说过吗?

那拉扬:是的,说过心灵 有别于大脑的可能性。
36:25 博姆:那是普世心。
36:27 那拉扬:那种心灵指的是一个人可以进入这种心灵, 而它并不是大脑。你认为有那种可能性吗?
36:40 克: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。 我会说心灵是无所不包的。 当它是无所不包的——大脑,感情,等等—— 当它完全是完整的,自身没有分裂, 就会有一种普世的品质。
37:12 那拉扬:是的。你可以进入它。
37:18 克:你可以触及它。你不能说:“我可以进入它。”
37:22 那拉扬:不,我是说你并不是拥有它, 但你可以进入它。
37:27 克:你不能拥有天空!
37:29 那拉扬:不,我唯一想说的是:有没有一种对它保持开放的方式, 心灵,整个心灵,有没有一种功能 是可以通过教育企及的?
37:48 克:我认为是有的。我们稍后就会谈到那个问题, 如果我们可以先紧扣这一点的话。 我们在刚才的讨论中已经来到了某个点上。 我们就不再回过头去重复了。 我们现在问的是,已经了解了这一切, 在这些讨论之后, 大脑自身能不能新生, 焕发青春,再次变得年轻,没有丝毫萎缩? 我认为是可以的。我想开启一个新篇章来讨论一下。 心理上,人类获得的知识严重地损害着大脑。 弗洛伊德派、荣格派,或者最现代的心理学家, 最现代的心理治疗师, 都在促使大脑萎缩。 抱歉!我希望这里没这样的人。
39:28 那拉扬:那有没有办法忘掉这种知识呢?
39:31 克:不,不是忘掉。 我看到了他们在做什么,我也看到了浪费, 我明白如果我沿着那条路走下去会发生什么。 我看到了,那显而易见。所以我根本不会走上那条路。 于是我彻底抛弃了分析。 那是我们学到的一个模式, 不只是从新近的心理学家和心理治疗师, 那是一百万年来的传统,也就是去分析、 内省,说“我必须怎样,我不可以怎样, 这是对的,那是错的”,你知道这整个过程。 我个人不会这么做,所以我摒弃了那整个方法。
40:39 我们来到了这个点上,那就是: 直接的感知和即刻的行动。 因为我们的感知是被知识所主导的。 是过去在感知。 所以是过去,也就是知识, 在感知并据此行动,这就是衰老的因素 ——最好还是用会让大脑“萎缩”这个词。
41:38 所以有没有一种感知是不受限于时间的? 因而就会有即刻的行动! 换言之,大脑在时间中得到了进化, 于是它就把时间的模式设定到了行动当中。 而只要大脑以那样的方式活跃,它就 依然活在时间的模式中,所以才会变得衰老。 如果我们可以打破那个时间的模式, 那么大脑就突破了它自身的模式, 于是就会有另一些事情发生。 我不知道是不是说清楚了。
42:50 那拉扬:它是如何突破那个模式的?
42:54 克:我会讲到那点的,但是我们先来看看是不是这样。
43:01 博姆:你说那个模式是时间的模式 可能这一点需要澄清一下。 你所说的分析是某种 基于过往知识的过程,是它在左右你的感知, 然后你采取一系列的步骤 想要积累关于整件事情的知识。 现在你说那是一种时间模式,你必须突破它。
43:33 克:如果你同意这一点,如果我们说确实如此: 大脑在一种时间模式中运转。
43:39 博姆:然后我想大多数人会问: 可能有别的什么模式吗?可能有别的什么活动吗?
43:47 克:不!我会说我们先来理解这个过程。 不是从字面上,而是实际看到它在发生。 那就是,我们的行动,我们的生活方式,我们的整个思维 都受制于时间。 或者伴随着时间的知识而产生。
44:09 博姆:毫无疑问,我们关于自身的思考, 分析你自己、琢磨你自己的任何尝试 都包含了这个过程。

克:属于时间的过程。
44:19 那拉扬:这是一个难点:知识和经验, 具有某种内聚的能量、凝聚力,它捆绑着你。
44:28 克:那是什么意思?受制于时间 所以千百年来的模式 一直在重复着。
44:40 那拉扬:我想说的是,这种东西具有一定的凝聚力。 你无法逃离它。
44:46 克:没错。所有的幻觉都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活力。
44:52 那拉扬:很少有人能突破。

克:看看所有的教会, 他们拥有多么巨大的活力。
45:01 那拉扬:除了这些教会,一个人的个人生活 也有某种粘着力……让你止步不前。 你无法脱离它。
45:10 克:“让你止步不前”,你这么说的意思是?
45:15 那拉扬:它具有一种磁铁般的吸引力, 好像在把你拉回来。你无法让自己摆脱它 除非你有某种能够借以行动的工具。
45:25 克:我们这就来搞清楚有没有另一种着手这个问题的方式。
45:33 博姆:当你说另一种工具, 那就又引入了时间。 整个“工具”的概念都包含了时间, 因为你用一种工具来 任何工具都是一个你做计划的过程
45:50 那拉扬:那就是为什么我要用“工具”这个词, 意思是它是有效的。
45:56 克:这可一直都没效果。 正相反,它是破坏性的。 所以,我真的看到它的破坏性这个真相了吗? 不是只是理论、概念,而是这个事实。 如果我看到了,那会怎样? 大脑,经过了时间的进化, 一直在运转、生活、行动、相信, 那一切都在那个时间过程当中, 当一个人认识到它在促使大脑衰老, 而大部分……我不再详细讲那些了。 那么,如果你看到了这个事实,那会怎样?有下一步吗?
47:02 那拉扬:你是不是说看到 它的破坏性本身就是解放的因素?

克:是的。
47:09 那拉扬:于是就不需要一个额外的工具了?
47:12 克:不需要。不要用“工具”这个词。 他一直在重复“工具”这个词。
47:21 没有其他的因素了。 我关心的是——我用这个词并没有个人色彩—— 我关心的是终止这种萎缩和衰老, 所以才会问大脑本身,脑细胞, 这个整体能否从时间中脱离出来。 不是要实现永生,我说的不是那个。 脱离时间,彻底脱离。否则,退化、 萎缩、衰老就是在所难免的。 衰老可能并不会表现出来,但是脑细胞 在变得越来越虚弱。
48:29 那拉扬:如果脑细胞是物质的、生理上的,它们必定会 随时间和年龄而萎缩,这是不可避免的。 脑细胞,也就是肌体组织 从生理上讲是不可能永生的。
48:47 博姆:但也许衰老的速度 会大大减缓。 如果一个人能活到某个年纪 而他的大脑在他死前很久就开始萎缩了,那他就会变得衰老。 如果衰老能够减缓,那么
49:06 克:不只是减缓。

博姆:……而且是新生,如你所说。
49:09 克:会处于一种状态——我会简短结说—— 处于一种不被占据的状态。
49:16 博姆:我想那拉扬说的是 任何物质系统都不可能永远存活下去。
49:23 克:我说的不是永远存活下去。 我不确定它能否永远存活下去。 不,这个问题真的很严肃,我不是在拖谁的后腿。
49:44 博姆:如果所有的细胞都得到了完美的新生, 无论是身体细胞还是脑细胞, 那么这个整体就能无限期地存活下去。
49:52 克:你瞧先生:现在我们破坏着身体, 喝酒,抽烟,过度沉溺于性, 凡此种种。我们活得极其不健康。 如果身体处于极佳的健康状况下,始终保养得当, 也就是没有激烈的情绪,身体上没有紧张感, 身体没有退化, 心脏健康地、正常地跳动,为什么就不能永远活下去呢? 那是什么意思呢?不旅行!不旅行 如果身体待在一个安静的地方,我确信 它能够比现在多活上好多年。
51:00 博姆:我认为确实如此,确实有些人的例子是 在安静的地方活到了150岁。 但是,我想这就是你说的全部意思。 你实际上并不是说要永远活下去。

克:没错,不是! 所以,身体是可以保持健康的。 因为身体会影响头脑、神经、感官,等等, 那些也能保持健康。
51:30 博姆:如果大脑能够保持正确的活动
51:34 克:是的,没有任何紧张感。
51:37 博姆:大脑对照料身体具有相当大的影响。 脑垂体控制着整个身体的腺体系统, 身体的所有器官也受到了大脑的控制。 如果大脑退化了,身体也会开始退化。 它们是协同工作的。

克:它们是一起工作的。 所以,这个大脑能否——它不是我的大脑, 而是经过几百万年进化而来的大脑, 它有过各种破坏性的经验, 快乐经验,等等——这个大脑能否
52:18 博姆:你是说它是一个典型的大脑, 而不是一个特殊的大脑,某个个体所特有的。 如果你说不是我的,那任何大脑都属于全人类。
52:27 克:任何大脑。

博姆:它们都是相似的。
52:30 克:相似的,这就是我说的意思。 这个大脑能够摆脱那一切,摆脱时间吗? 我认为可以。
52:47 博姆:我们是否可以讨论一下摆脱时间是什么意思。 乍一听上去这个说法显得很疯狂,因为显然 我们都知道你并不是说钟表停走了。
53:02 克:科幻小说之类的无稽之谈。
53:05 博姆:关键在于究竟什么叫 从心理上摆脱时间?
53:12 克:也就是说不存在明天。
53:14 博姆:但是你知道明天是存在的。

克:但是心理上不存在。
53:19 博姆:你能把意思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吗:没有明天?
53:24 克:活在时间里是什么意思? 我们先来看看这一面,然后再说另一面。 活在时间里是什么意思? 希望,思考,活在过去, 根据过去的知识来行动, 根据意象、幻觉、偏见行动, 它们都过去的产物,那一切都是时间。 而这在世界上造成了混乱。
54:09 博姆:假设你心理上并没有活在时间里, 那你可能依然会按照钟表时间来安排你的行动。 这件事情有点儿让人迷糊,假设有个人说, “我没有活在时间里,但我必须定个约会。”
54:27 克:我们不能一直在这儿坐下去,都快五点钟了!
54:30 博姆:所以我在看表,但是 心理上我并没有延伸到 下一个小时会有什么感觉,那会儿我该满足我的欲望之类的。
54:41 克:所以说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是处于时间领域之内的。 在那里,我们造成了各种各样的问题、痛苦,对吗?
54:56 博姆:这为什么一定会造成痛苦? 如果你活在时间领域内, 你说痛苦就是在所难免的。 但是你能否把这点说清楚,简单说,为什么?
55:11 克:很简单。时间造就了自我、我, 我的形象,被社会、父母、 教育所维系,在一百万年后被构建起来 它是时间的产物。然后我从那里行动。
55:36 博姆:朝向未来。 朝向心理上的未来, 也就是,朝向未来的某个存在状态。
55:44 克:是的,也就是,那个中心一直在成为什么。
55:49 博姆:努力变得更好。
55:50 克:更好,更高尚,或者反过来。 所以,这种不停想成为什么的努力, 从心理上成为,就是一个时间因素。
56:05 博姆:你是说那就造成了痛苦?
56:07 克:显然是的。为什么?噢,我的天,为什么? 因为,很简单,那具有分裂性。 它把我分离开来,所以你有别于我。 而我,当我依赖某个人时,那个人却不见了, 或者离去了,我就觉得孤单、凄惨、不开心、悲伤、痛苦。 那一切就发生了。 所以,我们说任何分裂的因素, 也就是自我的本性,必然会带来痛苦。
57:09 博姆:所以,你是说自我通过时间被建立起来, 被组织起来,而自我就会引发分裂和内在的冲突? 但是,如果没有心理时间, 那么也许这整个结构就会崩塌, 某种完全不同的事情就会发生。
57:29 克:所以,大脑本身就打破了
57:33 博姆:下一步就得说大脑突破了那个窠臼, 然后也许它就能够新生。 从逻辑上讲不一定会这样,但那依然是可能的。
57:42 克:我认为逻辑上是行得通的,是合理的。
57:45 博姆:从逻辑上讲它会停止退化。 然后你又进一步补充说它会开始新生。
58:00 克:你看起来很怀疑。
58:02 那拉扬:是的,因为整个人类的困境就是受制于时间的。
58:11 克:是的,这点我们知道。
58:12 那拉扬:社会、个人,这整个结构。 这些东西太强大了,以致于任何微弱的东西在那里都不起作用。
58:30 克:你说的“微弱”是什么意思?
58:32 那拉扬:这些东西的力量是如此强大,以致于如果你要突破 那么到来的无论什么东西就必须具备更大的能量。 然而没有哪个个人看起来能够产生这种能量 能够突破出来。这就是困难之一。
58:51 克:你本末倒置了,如果我可以指出来的话。 当你使用“个体”这个词……

那拉扬:一个人。
59:00 克:……但是你已经脱离了这个事实: 我们的大脑是普世共享的。
59:06 那拉扬:是的,这个我承认。

克:个体性并不存在。
59:10 那拉扬:大脑就是那样被制约的。
59:14 克:是的,那些我们都说过了。 通过时间它受到了那样的制约。 时间就是制约!对吗? 而不是:时间造成了制约。
59:30 那拉扬:它本身的结构是内在固有的。
59:33 克:时间本身就是制约的因素。 那么,那个时间因素可以不存在吗? 心理上,而不是通常说的物理时间。 我说是可以的。 我们也说了痛苦的终结 到来于通过时间构建起来的自我 不复存在之时。 对于一个正在经历切身的痛苦, 经历一段艰难时期的人来说, 他可能会排斥这些,他必定会排斥这些, 但是当他从这种打击当中走了出来, 然后有人跟他指出来,如果他愿意听的话, 如果他愿意去看这当中的合理性的话, 不是建起一道抵抗的围墙,而是亲自看清其中包含的理性, 那他就走出了那个领域! 大脑就摆脱了那种受制于时间的特性。
1:01:07 那拉扬:暂时摆脱了。
1:01:08 克:啊!当你使用“暂时”一词,那还是意味着时间。
1:01:17 那拉扬:不是,他还会退回到时间中去。
1:01:19 克:不,你不会的。你不可能回去, 如果你看到了危险的东西,你还会回去吗?你不会的。 就像看见一条眼镜蛇,无论什么危险,你不可能回去!
1:01:36 那拉扬:那个类比有点儿难理解,因为你的结构就是那样的。 你是不经意滑进去的。
1:01:45 克:瞧,那拉扬,当你看到一个危险的动物, 就会有即刻的行动。 那也许是过去的知识、过去的经验的结果, 但会有立刻的行动,自我保护。 心理上我们没有意识到那些危险。 然而如果我们觉察到了那些危险, 就像觉察到身体上的危险一样, 就会有一种不受制于时间的行动。
1:02:27 博姆:我想你可以说, 只要你能够感知到这种危险, 你就会立刻做出反应。 但是,如果你用动物来类比, 也可能有个动物你意识到是危险的, 但他可能会换个形式出现你就看不出那是危险了。
1:02:44 克:是的,我也看到了这一点。
1:02:47 博姆:所以,是可能存在退回去的危险的, 如果你没有发现那个幻觉可能会改头换面再回来。 但是,你说的重点是, 大脑并不属于任何个人。
1:03:10 克:是的,先生。绝对是这样。这一点我很清楚。
1:03:13 博姆:所以,说个人会退回去就没有意义了。 那已经否定了你说的意思。但是,不如说, 危险也许在于大脑可能会退回去。
1:03:27 克:大脑可能会退回去,因为它本身没有看到危险。
1:03:34 博姆:它没有看出另一些形式的幻觉。
1:03:37 克:形态各异的圣灵。
1:03:51 博姆:我想这就是关键所在了。
1:03:55 克:这就是问题真正的根源:时间。
1:04:05 博姆:时间和个体性的分裂 本质上是同样的结构, 尽管一开始没有那么显而易见。
1:04:15 克: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明白了这一点。
1:04:17 博姆:为什么时间和个体性是同一个幻觉, 是同样的结构? 也就是,心理时间。 个体性是作为一个人 位于某个地方的那种感觉。
1:04:33 克:位于某个地方并且是分离的。

博姆:与他人相分离。 他的领地延伸到某个边界, 同时他也有一个随时间产生的身份。 他不会把自己当作一个个体除非他有个身份。 如果他今天是一个人,明天是另一个人, 他就不会被叫做“一个个体”。 所以我们说的“个体”是指处在时间中的某个人。
1:04:58 克:我认为这真是大错特错,个体性这个概念。
1:05:06 博姆:另一方面,很多人 可能会觉得很难相信这是一个错误的认识。
1:05:12 克:有很多人觉得无论什么都很难。
1:05:15 博姆:但是,人有一种共同的感觉:作为一个个体, 至少从出生起我就已经存在了,如果不是更早的话, 然后继续存在到死,可能到死后还存在。 这整个作为个体存在的想法就是处在时间之中的 而且是处在心理时间之中。
1:05:32 克:我们说的就是那个。

博姆:而不是钟表时间。
1:05:35 克:不是。所以,那个幻觉能否被打破, 是时间产生了个体性,而这是个错觉。
1:05:52 博姆:个体性的概念通过时间产生了。 你说——通过时间,通过心理时间, 个体性的概念产生了。
1:06:08 克:这个大脑能明白这一点吗?
1:06:11 博姆:就像那拉扬说的,任何一个大脑中都有一种巨大的动力 是来自于整个过去的,并且一直在往前滚动、运动。
1:06:25 克:那股动力能否停止,停下一分钟?不是一分钟。 它能停止吗?不是停下一分钟。
1:06:37 那拉扬:困难实际就来自于此: 你内在固有的就是遗传密码 和你似乎或多或少是在无意识地运转的, 你被这种过去的动力所驱使。 然后突然,就像一道闪电一样,你看到了某种真实的东西。 但是困难就在于,它只在一段时间内起作用, 也就是说,它可以运作一天时间, 但是然后就出现了这个情况:你又困在了 旧有的动力中。这是人常有的体验。
1:07:18 克:这个我知道。但是我说它不会再被困住。
1:07:23 那拉扬:那就是为什么我说那不可能是一种微弱的东西。
1:07:27 克:不要用‘“微弱”或者“强大”这些词。一旦你看到了, 一旦心灵、大脑觉察到了这个事实, 它是不可能回去的。它怎么可能回去!
1:07:45 那拉扬:那就是为什么我说必定有 另一种方式可以防止它退回去。
1:07:53 克:不是防止,那也意味着时间。 你瞧,你还在想着防止。
1:08:00 那拉扬:防止的意思是指人的一个因素。
1:08:06 克:人本来就是不理性的。对吗? 而只要他在不理性地运转, 有其他任何理性的因素,他都会说,“我拒绝看到它。”
1:08:25 那拉扬:根据你说的这些,你的意思是 看到本身就能防止你退回去、 滑回去。不,这是人的一种境遇。
1:08:38 博姆:我怀疑我们是否应该提出防止这个问题。 它可能是个问题
1:08:45 那拉扬:它有两个方面。你看到了某种谬误, 这个看到本身就会防止你滑回去。 因为你看到了它的危险。
1:08:59 博姆:没什么东西在阻止你。 换句话说,你会说你没有滑回去的诱惑, 因此你不需要被阻止。 如果你真的看到了这一点,就没有必要再防范什么
1:09:08 那拉扬:我明白,是的,你没有退回去的诱惑。
1:09:12 克:我不可能退回去。如果我看到了 所有宗教类胡言的谬误,它就结束了!
1:09:20 博姆:我提出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 你可能并没有发现它还有另一种形式
1:09:25 那拉扬:它也许会以不同的外貌和形式出现。
1:09:27 博姆:……然后你就再一次被诱惑了。
1:09:30 克:心是警觉的,它不会再被困住。 你们说它会做什么?
1:09:35 那拉扬:换一些外貌和形式,你也能看穿。
1:09:38 克:就是这样。
1:09:39 那拉扬:还有另一件事我想问问: 人体系统中有没有一种能力 可以说具备这种功能,所以具有某种作用, 对大脑具有某种转化作用。
1:10:03 克:这个我们说过了。

那拉扬:不,我们没说过这个
1:10:07 克:等一下,先生。这个我们说过了。 洞察是在时间之外的。 即刻看清时间的整个结构。 也就是拥有——还用这个好用的老说法—— 拥有对时间本质的洞察。 如果洞察了时间的本质, 作为时间的一部分的脑细胞本身就瓦解了。 脑细胞发生了突变,为自身带来了一种改变。 这就是这个人说的意思。 你可能会不同意,你可能会说“证明一下”。 我说这不是一个证明的问题, 这是一个行动的问题。去做,去弄清楚,去检验它。
1:11:26 那拉扬:前几天你也说过 当意识清空了它自身的内容
1:11:40 克:那个内容就是时间!
1:11:42 那拉扬:你说过那会导致 脑细胞的转变。 当你说意识清空了内容
1:11:52 克:……就没有我们所知的意识了。
1:11:56 那拉扬:是的。然后你又用了“洞察”这个词。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? 显然有一种联系。
1:12:06 博姆:什么之间的联系,意识和洞察吗?
1:12:08 那拉扬:意识。当你说到 意识清空了它的内容
1:12:18 克:当心!意识是由它的内容构成的。 这个内容是时间的产物。
1:12:33 博姆:这个内容也是时间。它也是关于时间的。 它实际上也是由时间构成的。
1:12:43 克:实际上是由时间构成的,它也是关于时间的, 就像他指出的那样。那么,如果你对此有了洞察, 那整个模式就消失了,瓦解了。 这份洞察,不属于时间,不属于记忆, 也不属于知识,等等。
1:13:07 那拉扬:那是谁拥有了这份洞察?
1:13:10 克:不是我。只是有了洞察。
1:13:14 那拉扬:有了洞察,而“洞察”这个词 有一种肯定的含义——你有了一种“洞察”, 然后“意识清空了它的内容” 又有一种否定的……

克:不,先生!
1:13:33 那拉扬:你说清空内容本身, 内容的清空就是洞察。
1:13:42 克:不。我们说的是 时间是一个因素, 是它放入了内容,是它构成了那个内容, 它造出了内容,它又思考那些内容。 这一切是一大捆东西,是时间的产物。 现在,对这整个运动有了一种洞察, 它并不是我的洞察。

那拉扬:对,只是洞察而已。
1:14:16 克:洞察,带来了大脑的转变。 因为它不受制于时间,那份洞察。
1:14:30 博姆:如果你说这个内容,这些心理内容, 是大脑中的某种生理结构,那么你就可以说 要让这些心理内容存在, 大脑多年来在细胞间建立了很多连结, 这就构成那些内容。 然后有了电光火石般的洞察就看清了这一切, 看清了那些是不必要的, 于是那一切就开始散去。 当那些都消散了,内容就不存在了, 然后你说无论大脑做什么,都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了。
1:15:08 克:也就是,更进一步地说,于是就有了彻底的空无。 我们就不讲这些了。前些天我们讲过了。
1:15:21 博姆:清空了那些内容吗? 但是当你说彻底的空无, 你的意思并不是你看不到这个房间了, 而是清空了里边所有的内容。
1:15:31 克:没错。 这种空无具有巨大的能量。它就是能量!
1:15:47 博姆:所以,你是不是可以说 因为大脑之前有各种互相纠缠的连结, 所以锁住了很多能量?
1:15:53 克:没错。浪费了能量。
1:15:55 博姆:然后当它们开始消散,那股能量就有了。 那么,你会不会说那既是身体能量, 也是另一种能量,神经能量?
1:16:07 克:当然,当然。 现在你已经听到了这些,那拉扬。 我们可以继续探讨更多的细节,但是你已经听到了“大原则”, 其中的原理、根本: 那它是一个概念呢还是一个事实?
1:17:06 那拉扬:概念就没有
1:17:08 克:不,我在问你,别回避问题。 它是一个概念还是一个事实? 我听到了这一切。 我用耳朵的听力听到了这些, 然后把它变成了一个概念。 但是如果我听到了它, 不只是用耳朵的听力,而是用我的整个存在听到了, 用我自己的整个结构,我听到了这个说法, 然后会怎样? 如果这没有发生,它就只会变成一个概念, 然后我们在余生里可以继续绕圈子 玩弄概念。 但是,如果“是的,我有……”那种感觉——你知道吗? 所以,我们或多或少,你,我,还有那拉扬,可能 或多或少 属于被吸引的听众。 如果有个科学家,生物反馈或者 另一个脑科专家,他们会接受这些吗? 他们哪怕会来听一听这些吗?
1:19:01 博姆:也许有少数几个会,但是显然大部分人不会。
1:19:04 克:不会。然后呢? 我们如何影响——我用了“影响”这个词—— 我们要如何触动人类的大脑?
1:19:25 博姆:我会说,这些在大部分科学家听起来 会觉得太抽象了。 他们会说可能是这样的,这个理论不错。
1:19:33 克:“老兄,很高兴能听你讲。”
1:19:36 博姆:对此我们没有证据。所以他们会说,好吧, 这不会让我太激动,因为我没有看到任何证据。 我想这就是……

克:……他们的运作方式。
1:19:50 博姆:那些更讨喜的人会这样看待这件事。 比如说,如果你有更多的证据,那么
1:19:56 克:我们过后还会回来。

博姆:……我们会变得饶有兴致。 你瞧,你无法提供任何证据,因为无论发生了什么, 没人能亲眼看见。
1:20:14 克:当然。我明白。 但我问的是,我们该怎么办? 什么是……你如何影响 我们的心,我们的大脑,并不是我的大脑,它是人类的大脑, 它经过了一百万年的进化。 一个怪胎,或者一个生物学上的怪胎 也许可以从中脱离出来,或者确实脱离了出来。 你如何才能触动人心让他明白这些呢?
1:20:57 博姆:我认为你得跟人沟通 你所说内容的必要性,说那是无法回避的。 你必须跟人沟通你所说内容的必要性, 说那是无法回避的。 如果你跟某个人解释了它,他看到它就发生在 自己的眼前,他会说,确实如此。
1:21:18 克:但是,先生,这得需要有人听啊! 需要有人说,我真的想领会这些, 我想了解这些,我想弄清真相。 显然,这是生命中最困难的事情之一。
1:21:38 博姆:这就是这个被占据的大脑的功能, 它被自己占据,不肯倾听。
1:21:47 那拉扬:实际上问题之一就在于 这种占据似乎很早就开始了。 你年轻的时候这种占据就已经很严重了, 然后再持续你的整个一生。 你如何才能通过教育让这种
1:22:05 克:噢,那是另一个问题了。 我会说,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入手, 如果你问如何开始的话,我会告诉你的。 你一旦看到不被占据的重要性, 一旦你亲自看到那个非同寻常的真相, 你就会找到方式方法来帮助他们。 那是有创造性的,你不能只是被教导 然后拷贝和模仿,那样你就迷失了。
1:22:48 博姆:问题是,怎么可能跟大脑去沟通, 毕竟它在抗拒,它不肯倾听?
1:22:55 克:这正是我的问题。

博姆:有办法吗?
1:23:00 克:没有。 如果我拒绝倾听,什么 去找教皇,然后告诉他这些,他会说,哦! 先生,我想我们最好得打住了,好吗? 我认为冥想在这当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。 我认为我们刚才就一直在冥想。 普通人不会接受这是冥想。
1:23:59 博姆:他们通常用一种常规的含义来使用这个词。
1:24:01 克:它真的已经丧失了原有的意义,这是那些东西之一 某种真实的东西被变得粗俗、寻常,消失不见了。 瑜伽,就像我之前指出的,以前是一种非同寻常的东西, 是只为——如果我可以用这个词而不导致误解的话—— 极少数人准备的。 现在它已经变得太过寻常了,变成了一种谋生手段。 它已经不见了! 所以,冥想就是这个,是意识的清空。
1:24:48 博姆:是的,但是我们来把它说清楚, 因为之前你说过它会通过洞察发生。 那么,你是不是说冥想是有助于洞察的?
1:24:57 克:冥想就是洞察。

博姆:它已经是洞察了。 那它就是你做的一种工作了。 洞察通常被认为是一瞬间的闪光。
1:25:06 克:是的,洞察是一道闪光。
1:25:07 博姆:但冥想又是一种更加持续
1:25:13 克:现在,我们就必须小心用词了, 我们说的“冥想”是什么意思。

博姆:就是这个问题,是的。
1:25:22 克:我们可以摈弃各种体系、方法、 权威,世人公认的禅宗、藏传佛教、 印度教、佛教徒,我们可以抛开那一切, 因为显然那些只是传统、重复, 是受制于时间的无稽之谈。
1:25:41 那拉扬:你难道不认为他们当中有些人可能曾经具有初创性, 有些人可能曾经有过原初的洞察?
1:25:52 克:如果他们有过,他们就不会投身其中,就不会属于 基督教、印度教、佛教徒,他们不会成为任何身份。
1:25:59 那拉扬:活在过去。
1:26:01 克:Chi lo sa……我是说,谁知道呢? 这方面我也很聪明。 那么,冥想就是这种洞察,你明白吗?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用词恰当。 那是一种 不带着任何过去的活动。我无法
1:26:46 博姆:唯一要澄清的一点是, 当你使用“冥想”一词, 你是不是指某种超越了洞察的东西。 它的含义似乎还要更多一些
1:26:57 克:多一些。多很多。因为洞察 让大脑摆脱了过去,摆脱了时间。 这是一句非同小可的话。 我们通常所知的冥想,是成为什么, 而任何一种成为都依然是时间, 因此没有丝毫的成为什么。
1:27:34 博姆:但那似乎是说你必须拥有洞察 才能去冥想。 没有洞察你就无法冥想。
1:27:43 克:当然。
1:27:44 博姆:你不能把它当成一个 借以实现洞察的步骤。

克:当然! 那样立刻就引入了时间。 拥有洞察的一个程序、一个体系、一个方法 听起来都太荒唐了。 对贪婪、对恐惧、对那一切的洞察 就把心灵从那一切中解放了出来。 然后冥想就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品质。 它跟所有那些古鲁的冥想没有丝毫关系。 对吗?那么,那又是什么呢? 我们能不能说,先生——这些话全都辞不达意—— 拥有洞察,就必须安静。
1:28:53 博姆:都是一回事,我们好像在兜圈子。
1:28:55 克:不,暂且这么说。
1:28:57 博姆:暂且,好的,我的心是安静的。
1:28:59 克:寂静。所以洞察的寂静 就清除了、涤净了那一切。
1:29:12 博姆:那个占据的结构。
1:29:18 克:然后冥想——噢,天哪,它是什么? 没有我们所知的任何运动。 运动就意味着时间,那一切。不是那种运动。
1:29:44 博姆:是另外的某种运动?
1:29:53 克:我不知道我们怎么能用语言来衡量它。 那种无限的状态。
1:30:16 博姆:但是,在欧亥你说过无论如何 还是有必要找到某些语言来表达的。 在欧亥你说过还是需要 找到一种语言,即便那是不可说的。
1:30:26 克:是的。我们会找到语言来表达的。 我们最好打住了,太晚了。 我们下周日再继续好吗?好的,先生。